长安春色_长安春色(6)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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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春色(6)完 (第2/7页)

    然而他不介意这样的利用。

    此刻萧炅以失败者的坦然和落寞,主动提起那段使他耿耿于怀的历史,吉温却不再感到愤懑。

    他微微一笑,注满酒杯,清浅笑容带着胜者的淡然讥讽,那讥讽因其淡然,而格外有味:「温曾为兄属官,如今想来何其有幸。昔年得聆兄训诫的那些时日,当真令温怀思不已。」

    他姿态恭谨,双手捧杯,杯中酒液微微荡漾。

    萧炅喉结动了一下,最终接过银杯,执杯道:「吉郎,我昔日做户部侍郎,曾为尚书左丞严公挺之逐出,你可知是甚缘故?」

    吉温一愕,他知那是萧炅平生极为尴尬之事,却不料萧炅此刻竟然自揭伤疤。

    饶是他心性细密阴毒,也猜不出对方用意,当下含煳道:「听说是文字争执。」

    萧炅哈哈笑道:「甚的文字争执!以我才学,焉能和严公有甚争执?吉郎你当真抬举我。那是因我将《礼记》中的伏腊二节日读成伏猎,严公道:焉有伏猎侍郎?故而逐我出省。我当时很是记恨,自谓非无才识,何必非要读古人的书。如今我终于得闲,从此长日漫漫,深柳堂中,落花影里,闭户读书,正好补一补我少年出仕,不学无才的缺憾。」

    优雅微笑,举杯饮尽。

    一阵风来,数片鲜绿柳叶轻轻掉落,其中一片落在萧炅幞头上。

    他伸一只修长右手,轻轻拂去叶片,这无意间的小小动作,流落出的姿态却清贵如昔,似春风中的玉树,一摇一曳间,都带着清华旧族独有的、难以磨灭的灼灼光彩。

    吉温有些艳羡又有些嫉恨地望着萧炅,那珠玉般的光彩是他终生无法企及的。

    他是吉顼的侄子,叔叔虽然曾在则天皇后朝为相,且是首开返政李唐之议的唐国大功臣,但他生前没能给予他们子侄辈任何提携臂助,死后,亦只得到了被睿宗追赠的一个虚衔。

    吉温独力从卑微的新丰县丞做起,向上艰难攀爬,谄事媚附所有他遇到的高官显宦,才终于有了穿上五品浅绯官服的这一天,而他萧炅只为姓萧,便比他省了千百倍气力,年少为官,一路高升。

    不论有意无意,萧炅只用「少年出仕」

    四个字,就深深地刺痛了他,那四个字提醒着他自己浅绯袍服下暗藏的无尽委屈和窘迫,它们永远不见天日,就如自己从不能真正为人所重的命运。

    他咬一咬牙,笑道:「说来我还有件薄礼要呈献太守。」

    他不经意似的咬重了太守二字,从袖中掏出件物事来。

    当即有人轻声道:「噫,磨喝乐么?」

    「这般华彩贵重,倒是珍奇。」

    却见吉温取出的正是一尊磨喝乐,凋的是一个白胖童子,身着荷叶色衣裙,颈带璎珞项圈,手执一枝初绽莲花,童子笑口张开,齿白唇红,极是惹人怜爱。

    那童子周身光华流溢,肌肤细腻温润,原来这磨喝乐却不似时俗以蜡烧制,竟系纯以象牙凋镂而成。

    童子手中所执莲花则是同色玉石凋就,而颈中璎珞亦是真正宝珠串成,颗颗珍珠一般大小,灿烂晶莹,眩人眼目。

    萧炅盯着那尊珍贵已极的磨喝乐,也不由有些怔住:「这……」

    吉温得意于众人的反应,此时他的笑意才算真正到达眼底。

    但他极快地掩了那抹笑意,道:「太守门庭高贵,自非眼浅之人,我能送的,太守只怕都瞧不入眼。我思来想去,当真只有这件物事,太守或者用得上」

    他转脸看一看那辆发出孩儿哭声的车,「送给孩儿玩耍,小儿郎家想必欢喜。」

    众人都不由得有些发愣,吉温这分明乃是有备而来,送这礼物,则是讥嘲萧炅,此去再无大用,只能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却见吉温目光流转,在众人面上俱扫了一扫,众人虽有不平,却一声也不敢出,心底只觉煎熬,只盼这位不在刑部供职、却深谙罗织经的郎中不要再看自己。

    吉温笑道:「众位,我这薄礼却不好么?」

    便有胆小些的附和道:「想吉郎选这礼,该是用尽了心思,好极,好极,另出新意。」

    萧炅自已会意,拿着磨喝乐瞧了瞧,真想将它投入桥下一川流水之中,却终究是不能,他涩然笑道:「也好」

    话犹未已,却见远方又有一队车马缓缓行来,拉车的皆是稳健肥牛,更有武士骑马当先护卫,武士所乘俱是万中无一的大宛良马,七宝鞍鞯在明媚日光下光华夺目,队列井然整肃,速度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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