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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血】捌 (指jianian,车震,前往碧血营) (第1/8页)
01 谪仙岛多雨。雨从檐上落下,断断续续的线。 除了斩梦时的沉溺,碎梦几乎不作梦。 训练和任务之外,静默坐在檐下,拭刀,日复一日。心里明彻的幻象,冷眼抽刀,刀如月光,斩断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偶尔触及,指腹划过刀背,就着月色低下头察看。那一年发生了两件事。 一是试剑大会,谪仙岛双门夺魁,没等从第一次感受到的一些情绪里消解,回程时戚寒影告诉他,他在次年即可正式代表门派参战。二是秋末霜降时,他通过了派中影部的选拔。 碎梦冷眼曲起手臂,在肘间一瞬擦拭去佩刀上的血迹。血淌进眼里,湿热的红幕遮盖住一切。恍惚抚上那时也遮在他眼前的红布,略微抿嘴的茫然无措,是因为头一次听见心跳在胸腔里剧烈。 参与选拔并非意外,敛默直到事毕夜深,才后知后觉心下的暗沸。碎梦手上无意识用力,轻微的细响,他盯着余掌事提笔的动作,一字一句间,瞥眼看着她也略微绷紧,清瘦柔和的手背。 “……寒影说你各项武艺皆修行得当,唯独近来斩梦的训练略微费时,你……”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这半句停顿,还没有问出口。 十余年来,碎梦极少出岛,太过出众的容貌,太过冷情无心。有人说他是天生的一把好刀,只像一把刀。实在想不到在梦中令他这样的人挥刀迟疑的,会是怎样的光景。 面对掌事的询问,碎梦只是声音轻沉。 “……是我学艺不精。” 烛火风吹摇曳,余若梦略微停顿,视线重新轻轻落回纸上,“……黄粱一梦,不要迟疑,不要留恋。” “……首要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笔在碎梦的手里,在纸上顿洇出墨点。此刻才后知后觉有没有告诉过那个人,或者他还会不会记得。 抹去名字和过往的一切,不知道距离是变近还是更远。但碎梦期待着一种即便是“无名”的相见,在他能争取到的唯一里,与他如“影”随形。 “先休整三天,会有人来接应你,到时候再……” 余若梦拿回卷轴,语调轻缓,地下暗室没有风,烛火颤动,投射出光影的互生变幻。千百次送人入影,波澜不惊并非是习惯,投入其中的更多再也没有回来,更多无名无姓,了无踪迹。 “……碧血营” “什么……?”火焰升腾,余若梦一瞬有些恍惚。 “我想请愿前往碧血营。” 光影纠缠,洒在纸笔墨卷上。火焰烛光最亮的背面,最深的影立于脚下。余若梦的怔愣,突然在此刻化为了了然的涟漪。 她回过神,“……我们并不在其他流派安排影部的人。” 而碎梦只是看着她,眼里并非有太多的情绪,梦中云,雪中春。 碧血营。 影部的痕迹多在江湖和朝廷,如她所说,从不该在其他流派里暗中安插。也无论是江湖还是朝中,碧血营在其中的角色和形势也有各的复杂,即便是流派本身和种师道将军在暗里有过的交谈,也极少能被人知晓。 碎梦握紧刀,不接受其他任何的安排。 余若梦不明白他突然冰山一般的坚持,一夜之间出现的冰山。跪在阁前受戒的五天,只靠刀的支撑,手臂绷紧,血顺着漆黑的刀鞘缓缓流淌到地上,渗进木缝里,淌出暗痕。影子来来往往,余若梦站在不远处,知道他没有再开口,也并非以死相逼。 谪仙岛如往常一般下起了大雨。 血迹被冲刷晕开,凝结的痂又开始消解,碎梦闭着眼嗅见新的血腥味,刀客不能伤到手腿,几道刀痕在他背上,暗中的眼控制着失血的计量甚微地对他用着药,以违抗命令的惩戒来说,也算是很轻。 咽下一口铁锈般的血味,他知道余若梦说的是事实。但他也只是想要一个用刀能斩出的未来,同样成为他的例外,成为唯一的那个节点。 体温随着雨水渐渐流逝,伤口裂开,内力再深,终究是血rou之躯。碎梦的眼前逐渐被层叠的黑晕遮盖,耳里雨落轰鸣,他垂头维持着撑刀单跪的姿势,一动没有再动。就如同以往十来年,他坐在自己的屋中,什么都没有在看,什么也没有在想,只是沉默着面对那些日复一日。 这个雨夜,余若梦撑着伞,慢慢走到了他的身后。 伞面偏移,遮住大半雨水,掌事的声音轻柔,像是叹息,又只是一点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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