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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钗】回魂记 (第2/8页)
扭曲畸变,自鼻梁正中腐蚀糜烂溢出火山岩浆似的流体,整张脸逐渐化作人体组织液并散发恶臭。然而他的头颅仍完完整整保留在原地,中心是一个望不到尽头的黑洞,看不到过去,预不见未来。 宫无后浑身冷汗从噩梦的池沼中挣扎转醒,不过凌晨四点,天仍是一片乌蒙,惨白的月光从窗帘的罅隙漏进房间里。一双温热柔软的手掌抚摸上他的脸颊,卷来女人身上浓郁的玫瑰馥香,这双朴实辛勤劳作的手采摘过清晨的嫩蕊,指甲缝因而布满泥垢,掌心因而布满尖刺划割的伤口。她的声音轻柔得像吹过一阵微风:“公子,别害怕,公子,安心地睡吧。水萤儿会陪着您。” 他复又沉入迷迷糊糊的梦乡。治疗洪水猛兽的喹硫平与奥沙西泮统统失效,精神药物的受体作用在女人掌心温热与额间落吻前不值一提。他静静趴在女人柔软的胸脯上感受生命的律动,他如此坚信水萤儿是他的奥氮平。 他既不年轻,也不美丽。黝黑的面部肌肤缺少水分滋润,岁月的苦难以皱纹的形式深深镌刻在他的眼角,流淌大山农民鲜血的身体结实而健壮,散发着新鲜的烂叶熟果气息。他的喉管寓居一个破败的风箱,发出哼哧哼哧的漏气声,自鼻梁横跨半张右脸的疤痕是他退伍军人身份的佐证,秀长的苍苍白发是他清贫生活的象征。 叶小钗听完,挤出一个不明不白的鼻音。他把水果刀搁在床头,掌心托着一个赤裸光洁的苹果,朝宫无后递过去:“吃吗?” 宫无后皱了皱眉,干涩的喉头拼命叫嚣,他艰难地用完好的左臂将自己的上半身从病床上撑起,低头就着叶小钗的手啃了一口果rou,甜腻的味道在舌腔中扩散开来。叶小钗收回手,在他的齿痕上咬了一记,又重新递在他嘴边,两人一口接着一口很快把那苹果化作果核。叶小钗将沾满黏糊汁水的手在工装裤上揩了揩,撑着膝盖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宫无后登时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惶恐,似乎这人要把自己丢在此处不顾死活,忙叫住他:“你去做什么?” 叶小钗回头看他,摇了摇手中的回执单:“给你拿药。” 宫无后慢慢下了床,被石膏桎梏的右臂隐隐作痛。他原先的红色大衣叠成整整齐齐的方块放在床头柜上,身上替换成了医院统一的病号服,周身散发着一股发霉的垃圾味。枕头旁边放着一张胸牌,上面粘着男人的一寸照片,分发单位是市环卫,姓名用楷体工工整整地写着“叶小钗”三个字。 他走进来,手上拎着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药品。看见宫无后站在窗前,他愣了一下,道:“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 “你打算把我怎么办?”宫无后问。 叶小钗眨了眨眼,似乎在思索该如何回答,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会把你送回去。” “我不想回去。”宫无后冷笑一声,湛蓝的大海在他眼前波涛汹涌,他说:“叶小钗,你家住在哪里?” 宫无后很久以后想,叶小钗从未拒绝过什么,也从未同意过什么。 叶小钗住在一幢楼龄岌岌可危的居民楼,外墙老旧,爬满地锦,总共七层,没有电梯,他住在第六层。楼道终年潮湿阴暗,不见天光,百分之八十的居民罹患关节炎。房子不大,横竖不过六七十平,装修停留在八十年代初期:红木沙发,暗黄墙纸,拉门隔开厨房与餐厅,圆桌上还停留早晨没吃完的面条,坨成一团糊糊。客厅放着一台CRT电视,落满尘灰。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年轻男人面目英俊,眉眼冷淡,留着上个世纪时髦的发型。宫无后盯着照片半晌,问:“这是谁?” “一个应该被遗忘的人。”叶小钗走到他身边,拿着一杯温水递给他。宫无后小声说了一句谢谢,拉开餐椅坐下来。男人走进其中一间房,昏黄的灯亮起来,传来柜门的开合与棉被沉闷的拍打声。叶小钗探出半张脸,说:“你就睡这儿吧。” 宫无后又说了一声谢谢。他把搪瓷杯放在桌子上,rou体的剧痛与失败的疲惫倏然将他击溃在原地,腿骨仿佛变成塑料制品无法负荷,怎么也站不起来。他朝叶小钗抱歉地笑了一下,说:“对不起,又麻烦你了。” 男人揽起他的腰,慢慢引领他走向属于他的卧室。他的身上散发着寂寞的味道。 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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