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花、鸡_半绿半白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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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绿半白 (第1/3页)

    

半绿半白



    方何还没来。

    “他应该还在路上,我们进去再等吧。”杜楠扯了个牵强的笑容,掀起泛黄的门帘走进室内,云栀紧随其后。

    市中心的医院宽敞亮堂,设备先进,坐诊的白大褂都是一流的医师专家,杜楠的父母就在这其中,深耕半辈子,医望显赫,人脉通达。而他们的女儿,杜楠,为了避开通达的眼目,静静地走进一间偏僻的诊所。

    狭窄的走廊,光线异常昏暗,铁皮座椅上等候的女人们全都面目模糊,年轻的,年长的,独身的,结伴的……她们都是父母的女儿,她们都是男人的女人,在生命的延伸上,只有女人孤独地走进深渊。

    刺鼻的药水味充斥在鼻腔里,云栀有些紧张,脉搏咚咚地跳个不停,她悄悄看了眼杜楠。杜楠的脸十分平和,不慌不忙地牵着云栀来到窗前的空座,“我们坐这儿吧。”

    云栀点点头,应声坐下。

    窗户上结着厚厚的蜘蛛网,灰尘密布,甚至有小虫飞蝇的尸体死死地扒牢在玻璃上,像融为一体的杂质。她们的身后是一堵破旧的墙,一半绿色一半白色。坐下的时候,就待在绿色的部分里:站起来的时候,又到达白色的部分。

    因为是阴天,日光只能孱弱地涉及窗台,连着整排座椅都在阴影之中。杜楠的脸庞泛着幽暗的、吊诡的绿,那是墙漆倒映出来的光,绿莹莹的。云栀感觉自己掉进了一片绿湖中,胸口闷闷的,无法换气。

    叫号的护士面无表情地从手术室走出来,冰冷地报着一个个名字,铁皮上的女人跟着渐序进出……像巨大的工厂,每个人都在紧赶慢赶地走进机器,连悲伤的余地都没有。

    云栀的胃里又开始翻涌,她想起那晚mama说的话,“云栀,吐出来就好了,吐出来就好了。”

    可是不能吐,杜楠还在等待,方何还没来,不能吐。云栀弯着腰,低头努力平息呕吐的欲望,她看见了墙角纷杂的鞋印,就在绿色的那半边墙之上。

    这墙、这绿色实在恶心、肮脏,像恶脓,密布在她们的周身,阴魂不散。翻滚在云栀的胃里的,蛰伏在杜楠的zigong里的,是恶脓,漆绿的恶脓!杜楠马上就要走进手术台,要把恶脓挤出去……可方何呢?方何在哪里?为什么还不来?

    “杜楠!”

    有人在喊杜楠,云栀心一惊,脊背上的神经猛地抽动,她下意识地抬头往走廊深处看。

    是护士。

    方何真的没来。

    身侧的座椅轻微晃动,杜楠平静地站起身来,离开绿色的湖面,独自走往深处的房间。

    直到那背影消失在门后,云栀再也支撑不住,弯着腰蜷缩在地上干呕。她头上是半面斑驳的绿墙,她就淹没在这透不过气的绿湖里……云栀呕得满眼泪花,视野里本是模糊一片,却出现了一只手,她抬头看,是去而复返的人。

    杜楠回来了。

    她握紧云栀冰凉的手,拉着她浮出水面。

    “云栀,不做了,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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