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容中心丨南山南山_後篇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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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篇 (第8/12页)

手。戚容看着人们手舞足蹈,大笑不止,感觉世界似乎在旋转,转着转着,他自己也不知为何笑出了声。

    这一天,表哥替他点的灯熄灭了。

    地牢的天空不存在白昼,永远都是黑夜,就像他老家窗外的大雪,一直没有停下。

    ——求你母亲平安,求你的未来如日光明。

    当年表哥温柔的微笑历历在目,彷佛能为他支撑起全世界。

    那盏灯,是母亲死後,他在这晦暗而孤独的世界唯一馀下的灯火。

    这许多年来,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道微光,乞求着能从泥泞中挣脱,乞求着「得救」。然而,到头来,泥土终究还是泥土。

    这世界上,总有那麽几个存在,虽生为人,却不配为人。

    ※※※

    也不知过了多久,戚容睁开眼睛。

    他朦朦胧胧地从草席上坐起来,发现四周空无一人,连人声都消失了。

    ——真是奇怪。

    印象中,他的牢房总是塞满了人。为了确保戚容能随时应付大夥儿的「要求」,那些永安人甚至会定期给他灌肠,但又怕不小心把他给整死,多少还是会派人照看一下,例如处理伤口,喂退烧的汤药等等。

    这些日子,戚容昏昏醒醒,多数都是恍惚的,只有一件事情他还有些印象。

    不久前,那个名叫高霍的将士,在办事途中将一根又冰又硬的铁棒塞到他体内。详细如何他忘了,只记得自己疼得哇哇大哭,後来,他往自己青紫的髋部按了按,发现那里已经完全变形,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的骨盆碎了。

    那次之後,他便无法在没有支撑的情况下站立,也是从那时候起,他渐渐地不再反抗这些永安兵了。士兵们愈发肆无忌惮,戚容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也不记得那每一副面孔,只晓得但凡他意识清楚时,几乎都有人贴在自己身上左摇右摆。

    ——那麽,现在这又是什麽状况呢?

    他怔怔地望着前方。

    牢房的门,并没有上锁。

    空空荡荡,没有窗户的地牢里,只有烛光摇曳如故,一股诡异的寂静弥漫在空气中。

    ——这是一个梦境。

    戚容没来由地想。

    他立即肯定了这个猜测,内心前所未有地安静,甚至没有感到意外或者惊喜,只是抓着栏杆,颤颤巍巍,极为勉强地站起。

    或许是因为他的腿断了,或许是因为他实在病得太严重,众人认为他不可能逃得了了,才会自「替天行道」以来,便没再给他戴上镣铐。

    所以,戚容轻而易举地便踏出了牢笼。

    他停在铁栏外,往那微敞的牢门回看了一眼,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什麽都没穿,顺手披上了被搁在门边的那件青衣,又继续前进。

    一步一步,经过阴暗的长廊,经过睡在地牢大门口的侍卫,没多久便回到星空之下。

    星空还是那样的星空。

    高高在上,镶在冰冷的夜色中,对地下的苦难毫不在意地闪烁。

    戚容一边扶着墙,一边茫然地走着。

    他走得很慢,污泥一般的浊血自他的双股之间流出,沿着大腿内侧向下淌着,淌到了脚底,沾污了青衣的衣摆,将他的形迹画出一条长长的血痕。这条血痕深深地扎在地上,成为他的来路,他在这荒唐人间的根。

    现在,他的左髋已经因为瘀血而鼓胀成一团紫黑色的肿块,左下半身几乎无法动弹,只剩下右脚还有一点力气。以他当前的状态,任何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将他抓回牢里,可这一路上,戚容却没有遇见任何永安士兵,彷佛城中真的已经空空如也。

    仔细听的话,似乎能听见远方传来细微的嘈杂。

    他以为那是战场上的声音,又听了许久,才发现并不是,那是人们叫嚷与高歌,觚觥交错的声响。

    这意味着什麽,戚容当即便明白了。

    ——今夜是庆典之夜。

    注意到这件事情时,他已经走了很远,穿过了中庭,穿过了次殿,他在往哪里前进呢?

    ——或许,自己可以逃走也说不定。

    戚容迷迷糊糊地想。

    ——可以逃走吗?

    ——逃离这个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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