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斡旋为情郎 (第1/4页)
室内烛光微动,拂阑走去关上了窗。 “姑娘,你歇会吗?” 行津穿着里衣,斜斜的倚在外间炕上,盯着桌上那一本厚厚的帐没说话。 哪里还睡得着,那一本册子,载满了官员升迁遭贬交的“礼银”,逢年过节的“节税”,甚至还有婚丧嫁娶要交的“喜金”。 官吏尚且如此,何况百姓? 目之所及的墨迹,皆是民脂民膏,路旁饿殍。 这番情状,行津事先猜到了几分,却不知竟如此严重。更何况……她本以为贪墨银钱的是东厂督主,阉党jianian佞,谁知……竟是陛下。 按着账上所记,丰腴雪白的银子像春日化冻的雪水,滚滚的流入了陛下的私库,再沿着交错的觥筹、祭祀的香灰、宫市的摊位和秀女的簪花流散进达官显贵的腰包。 钱,有东厂替他搜刮;进谏的正直,有东厂替他打消,而承天帝所要做的,不过是好好调教赵谨行这条犬。 怎么调教?用北地兵将的粮草买来莹润柔澈的玉珠,将洒在雪上的殷红变作殿堂上的yin叫,边城无数庶民的泪,抵不过陛下想看一xuesao水荡漾。 莫容觉着自己有些不对,胸口梗着一口气,又是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既想笑又想哭,觉得有些疲累,又觉得应当激愤。她实在搞不懂自己的思绪,有时觉得应当找个人替自己摘了情腺。 她不禁冷笑出声,也不知是烦闷所致,还是她当真觉着好笑。 拂阑见自家姑娘这副不清明的模样,心下便知她又是心绪不宁。自小便是这般,细小的烦闷姑娘总是觉察不到,必是积压至山洪倾落方知不对劲,却也早已说不清是为何了,如此总归是伤身。她走上前,双手搭在行津肩上。 “哈哈……我没事,只是真的很好笑。” 笑够了,行津抹去眼角的泪,靠在拂阑身上。 “你说,要多少个人的口粮,才够买宫市里一盏花灯呢?”她闭了闭眼,只觉得眼前灯太亮,照得她双眼干涩,有些怀念北疆的寒夜。 拂阑没接话,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北疆的军饷有多匮乏她是知道的,吃糠咽菜都是好日子了,姑娘将棉衣给了身子较弱的她,自己衣服里塞的是干草。她不常跟着姑娘出战,只知道每次回来姑娘身上都有伤痕,在北疆五年,战马死了三匹,每一匹都是鲜血淋漓,或被开膛破腹,或浑身利箭。 马尚且如此,何况人呢? 良久无言,拂阑最终也只是劝莫容去眯一会,天亮了才有精力与二皇子商议正事。 李耀阳是被账簿拍醒的。 与周公推杯换盏的快乐突然被打断,他自然不爽。 “大早上扰人清梦……” 迷迷瞪瞪睁眼,看见的是行津一夜未眠的双眼。 “鸿旭,我会去南边,帮你把人带回来。” 所谓的人,自然是二人重逢时,李耀阳提过的私兵。 李耀阳梳洗的功夫,行津已把贪墨的情状跟他讲了一遍,待二人坐到餐桌上时,鸿旭已大概清楚莫容为何改变主意了。 “这么看来,父皇还当真是个好人,”他咬了一口包子,感慨道,“至少他把你推到了我的手边。” 行津递了个馒头给拈尘,没说话,无意间露出来的一抹白却吸引了李耀阳的眼光。 “诶,那是什么?” 行津扬起腕子上的一串珠子,个个玉雪可爱,却都不及半个小指甲盖大,下串着一根骨头,润如玉、白如脂,被盘得油亮,再往下是一条月白的络子,摇曳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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