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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开始,也是那之后,他二哥渐渐开始与他疏远,总是说忙,然后留给他离开的背影,而他也开始了对他二哥长达半生的追逐。 他会因为二哥难得的再一次与他同行而欢喜,紧赶慢赶着在他身边想多看他两眼。有一次好容易追上,刚牵上二哥的手就被甩开,他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他一直不知道那时候是他二哥第一次杀人,沾了血的手,不该碰弟弟。 再后来二哥渐渐长得比他高许多,走得也比他快些,他自己也长个子,却总赶不上。慢慢地,他再仰头也只能看见二哥的下颌线。他也不敢再去牵二哥的手,只能轻轻拽住二哥的衣摆,问二哥你什么时候会再来母后宫中陪我玩。 他二哥停下步子半蹲下来,平静无波的眼神凝视了他很久,然后突然一笑,夹起两指在他脑袋上轻轻弹一下。二哥得空了便来陪你。 那时候他二哥的喉咙上刚鼓起小包,说那话的声音哑哑的。可二哥似乎从来没能得空,他还是只能在宫墙下期待着能远远看见二哥然后急急忙忙地陪他走上一程。 晚春,天热起来,他做着燥热的梦,梦见幼时京中大雪,二哥紧紧牵着他的手,说承乾你跟在我身后小心走,他说二哥放心,我慢慢跟着你。他自梦中惊醒睁开眼睛,摸到自己的喉咙上也已经鼓起和二哥一样的小包。 又和二哥像了一点,或许终于能长成和二哥一样的大人了,或许到了那个时候,他就能明白为什么二哥待他不如往日亲近。他烦躁地翻身,盯着床顶的纱帐发呆,突然很希望二哥能在这里。 又努力闭了闭眼睛,裤子里湿粘的,他又慌张,不敢叫人,脑海里重又出现的画面折磨着他无法入睡。他看见二哥的嘴唇开合叫他承乾,看见盛夏炎热汗滴顺着二哥喉咙上的小包滚进衣领,看见冬季大雪他把二哥冰凉的手揣进怀里说二哥我会疼你。他耳畔出现鸣鼓的声音,仿佛知道一切覆水难收。 后来隐约知道自己这样不好,于是他也开始避着二哥,偶尔目光会不小心地撞上,相顾一瞥,一个无奈一个尴尬。母后开始终日醉酒,父皇让长公主李云睿教导他,他很欢喜,日日蹭在姑姑身前,因为模糊的认知让他相信,喜欢粘着姑姑这样美貌的女子才是对的。他从姑姑的教导里知道了二哥朝堂上心狠毒辣的手段,知道了为何二哥对他逐渐疏远,也再次学了一遍那个储君无兄弟的道理。他明白他终于已经如幼年时所愿长成了大人,也终于弄明白了那些幼年时想不明白的道理。二哥比他年长几岁,长大得也快些,那在二哥明白这些道理的时候,是不是也和自己现在一样,茫然无措无依无靠。 他想他比二哥落下的几岁到底是让他事事都迟了,二哥总比他长得快些,也学得多些,他就总赶不上。就像二哥一次次跟他保证过得空了便会来看他后离开的背影,他在后面怎么追也追不上。总想着长大了和二哥一般高了就好了,可等到都长定了,他还是比二哥矮了半个脑袋,还是追不上。朝堂上日日落下风,他稚嫩的自辩在二哥的攻击下总是苍白无力,偶尔想到有力的反击却又因二哥通红的眼睛而咽了回去。 一日他又被二哥发难,父皇发出的冷笑也让他捉摸不透。他被罚了禁足三日自省其身,追出殿来二哥的身影又已经走开好远。他追了几步还是追不上,突然冒出个想法,想自己是不是永远也追不上二哥,二哥是不是再也不会回头来看他。恐惧如潮水蔓延过来扼住他的喉咙,他终于忍不住喊出来, 二哥当真要与我至此吗! 少年气盛加上多年来的委屈,眼前终于蒙上厚厚一层水雾。站在原地倔强地不肯动,一片模糊里却终于看到二哥的身影停下来,转头,只向他迈了几步便停住。隔着距离,他看不清二哥的脸,只听见二哥的声音坚决又干脆, 不许哭! 然后不知何时二哥又消失在他模糊的视线里。他愣着任由泪水流了几秒,然后抬手重重擦干脸上的泪水。不哭,李承乾已经长大,和二哥一样是大人,二哥不会哭,李承乾便也不哭,二哥会做的事,我就要从二哥身上学,还要学得更好。 那时候李承乾刚过十三岁。两个月后第一次下手要杀二皇子李承泽。下毒,手段拙劣,当时就被识破,李承泽来东宫对峙,唇舌交战,他也不落下风。这一次他看着李承泽离开的背影,没有再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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