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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第2/2页)
个?”他问。 电影还在放。 永不沉没的“梦幻之船”与冰山相撞,冰冷的海水呼啸着涌进断裂的船舱。人们尖叫、哭泣、挣扎求生。声音嘈杂,场面绝望。 但宿傩只感到了一种熟悉而又令人厌恶的寂静。就像他被关在暗室动弹不得的二十年里,每日每夜无所不在的绝对安静。 小鬼望着他,屏幕光照亮的半张脸,光点在移动,于是表情也莫测起来。 为什么要给你这个? 宿傩阖一阖眼,又睁开。血眸仿佛鲜红的蛇信。 因为忘记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了。 在小鬼拾起他的记忆之前,无论是百年前的播磨药师,还是刺杀他未果的加茂族人,甚至连距今不远的三十年前,连羂索都还记得的家仆幼子,都已被宿傩尽数遗忘。在他漫长无涯的生命中,擦肩而过的何止千万张脸,这些面孔如同流水东逝,站在不动岸边的宿傩只是冷眼旁观。 但命定只有一次。 这一次之后,他不会再遇见一个新的命定。 从前至今,从此到后,小鬼也只有这么一个。 而他终究会死。 宿傩仍会活下去,就像他一直以来所做的——施加一道刻印,束缚十年的力量,延长三十年的寿命。 对小鬼的记忆,又能维持几道刻印的时间呢? 宿傩忽然感到了左耳的空荡。 至少他还能从缺失的配饰中勉强记起一点特殊。 在百年之后,他还能模糊地忆起自己曾经有过命定。 虎杖等了很久,宿傩却一直不答。也许对随心而动的宿傩来说,这是个没有必要回答的问题。 虎杖失掉耐心,把注意力转回电视——杰克把露丝推上木板,当他发现木板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时,他凝重而了然地微笑了。 耳朵烫烫地发痛,似乎是肿了起来。虎杖不适地拧了拧脖子。 宿傩饮下杯底酒水,并不咽下,而是卷在舌尖。他向前俯身,含住虎杖耳垂。受创的伤口缓缓溢出鲜血,命定的芳香千丝万缕融化在醇厚的酒水里,一层层叠加起来的、爆发性的美妙回甘。 再昂贵再精酿,酒不过是米的发酵,与命定向导的血液相比,淡薄无味到可怜。宿傩的舌尖游过耳钉的棱角,从缝隙里吸吮残血。每一滴,都在味觉上放出可怖的香气。每一滴,都比上一滴更加香甜。香气,无与伦比的美妙香气,像暴雨后的烈日一样蒸腾着大地,水汽弥散,照映焦烈的日痕,世间万物都屈服在曝晒的光辉之下。 宿傩骤然惊觉,他和小鬼已融合得很深。 他感到了……将欲压倒一切的巨大羞辱。 在不可见的灵魂所在,在不可知的精神深处,有人留下了痕迹。 不是雪地里转瞬埋没的脚印,不是水面上投下石子的动静,不是划开后愈合如初的伤口。 是烟尘,是火光的巨幕,是山火燎原后长达数十年的沉默和死寂。 那香气,是焚烧的香气。 一瞬间,那鲜明的印象,如同虫蛹里流出白浆的尸体。 宿傩顿时恶心欲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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