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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样处置?” “不怎样的。”总管停顿下来,抓起桌上瓷盘里的一根香烟,点燃: “矿长的手谕,要开除你,我的意思不是这样。你懂不?……” “你说。” 总管喷着烟。 “罚你包工的钱。” “多少?” “全部。” 张振山的手痉挛地抬到胸前。 “不重吧。”总管的粗眉头在锐利的眼睛上面覆压了下来。但出于他意料之外,张振山在屋子里粗笨地走了两步,镇定地站在壁前,开始抽起烟来了。 “啊哈!”他在椅子上震动了下,挥着手,用愤怒的,像是儿童的声音喊叫: “你想怎样?” “现在是这样。”张振山张开大虾蟆似的手,蛮横地走上一步,脸上有假装安详的笑容:“钱是我做苦工得来的,还我!再把我开除!” “不行!”马华甫站起来,用手攫住公文,仿佛张振山要来抢劫一样。张振山咬着烟,严厉地望着他。 “我揍他们错了吗?你未必会知道我和他们究竟谁更无耻。你从前也做过工,但现在不同了,看哪,他们这样可怜,无耻,侮辱一个孤苦无依的女人!”他扶住桌子,声音洪亮,充沛着一种雄浑的激动,“告诉马先生,我们工人知道得是很简单的;但给我们吃甜吃酸,想挑拨也不行。我们是生命之交的朋友!” “你行为最不规矩!” “规矩?养胖的奴才最规矩!” “住嘴!”总管击桌子,厉声叫。 张振山把灰白的脸朝向窗外。他的眼睛发红,喷射着可怕得火焰;在他的胸膛里,滚动着一个压抑住的,残酷的哮嚎。最后,他摔去烟蒂,使整个房间都颤抖起来。 他跨着大步走出门外。 在铁工房前面,少年陈东天摩擦手掌,气喘吁吁向他奔来: “老张,你有种!……” 昂奋地,狂喜地跃上来的杨福成,紧紧攀住张振山的肩头,一面挥着手打断了陈东天的话;但是当他开始自己说的时候,他就倏然变得奇异地严肃。 “老哥,你究竟……” “老哥,你预备怎样?”吴新明弯着长腿,在两步外挂虑地问。 张振山紧闭着嘴,望着他的伙伴们,最后向前跨了一步,战栗着下颚回答: “兄弟们,我终归要走了——带着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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