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火】没文化的人不伤心 (第4/4页)


    闭嘴。

    娃啊……

    去死。

    丹阳子还挺委屈，他一辈子没跟说过这些，快憋坏了，难得有一个活人跟他生活在一起，他想说他要说。

    是什么？

    说用完丢掉的烟卷还能抽出烟丝，咬在嘴里还能尝到烟味，没有打火机，眼前也可以升起薄薄的雾，淡淡的云，像是这天地变成了被抹除的画，所有人都平等地死了。

    哎哎，要怎么表达，玄阳，这几十年我过得想在茅坑里拉屎，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想起来了我应该回头看一眼，不然怎么证明自己拉过屎，而你就是我的茅坑。

    这么讲，很形象。但李火旺不接受，李火旺看着他，说自己的人生被你毁了。

    丹阳子想说没有道爷你早完蛋了，但觉得这又会伤害李火旺那脆弱的内心，就给他将自己遇到过的男仙人的故事，人变得更烂，就会越变越好。

    偶尔天下雨了，桥洞漏风，李火旺嘴里被他塞了内裤绑住，丹阳子给他讲过去的事，他在村里当沙包，雨丝斜斜地飘了进来，天与地连成一片，在这场与世界共此时的雨中，只有玄阳才会听到他的声音。

    到很后面，丹阳子说干净嘴里的话了，居然想着要听玄阳说话，他花了十几块给玄阳买治疗精神病的药，一小瓶，塞给玄阳吃，玄阳上吐下泻，丹阳子清理他的屎尿，像当李火旺的妈。

    李火旺崩溃地让他滚开，丹阳子还把李火旺的屎兜给他看，证明确实是李火旺拉的，他作为师傅给李火旺捡屎捡尿，真的很了不得。

    到现在，他给李火旺吃饺子，吃完强jianian李火旺，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他问李火旺究竟怎么样才能开口讲讲自己。李火旺阴沉着脸说那你去死，丹阳子。

    最后的故事是比较单调的，丹阳子觉得应该在此时讲讲自己的梦想，他的梦想是当个富豪，但在法治社会，他只要走上犯罪的道路被发现，就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吃好喝好的富豪了。他在颠簸几十年后，像被小伙子诈骗的傻逼老头，强jianian杀人什么都干了之后，打开了性奴的锁。

    他要是有点文化，他应该说自己为了理想粉身碎骨，但他的理想很低俗，采取的手段也很残忍。当理想不能称为理想，只能被叫做犯罪时，恶心的杀人犯被李火旺一拳拳砸烂脸也是应该的事。

    李火旺骑在丹阳子身上，一言不发，一拳接一拳地打在丹阳子脸上，把丹阳子的颅骨打裂开，把丹阳子的脑浆打爆出来，把丹阳子的眼珠子连带着耳鼻嘴一起锤烂，揍得整个桥洞血花四溅，染满了鲜血。

    他把丹阳子剩下的身体碎尸了，丢进下水道里。

    杀了丹阳子，世界都清净了，李火旺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出桥洞。路上的行人都以怪异的目光打量这个穿着破烂满身污秽全是鲜血的癫子，刻意离他三丈远，还偷偷报了警。

    李火旺没理他们，他慢慢踱步到距离最近的城市入口，黄昏的路灯映照出有弧度的白光。冷色调的光线是没有实体的墙，打在手上好像钢钉，打在脚上就是栅栏。

    他在大街漫无目的地乱逛，身上只有丹阳子的遗产五块钱，买根冰糖葫芦都买不起。他就找，有什么是他买得起的，孙美琴自杀前给他买的小蛋糕买不起，杨娜喜欢吃的薯片买不起，丹阳子喜欢喂他吃的餐厅后门潲水桶他倒是吃得起，想来想去，不知道买什么，就把五块钱放进一个在地铁门口乞讨的绝症家长碗里。

    说实话他应该发泄下情绪，这种情况的孩子可以找父母，大人可以找伴侣，被害人可以找警察，所有人都可以找社会，唯独他和这世界所有人都割裂。

    如果他是作家，他可以大书特书了，哪怕不是作家，拿个手机举报给记者，也能在社会文章里出现，但偏偏他是个精神病，没有任何信他的话，无论幻觉还是现实，无论是福生天还是丹阳子。

    他与人潮逆流而行，想起丹阳子说的最后一句话，李火旺是他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人了，他当时觉得这句话狗屁至极，现在看来可能是丹阳子死前的真心话。

    李火旺意识到自己是彻底的一个人了，这彻底彻到彻骨，在这满是人潮的大街里不知往何处去。爹妈死了，娜娜没了，连丹阳子被他干掉了，可恨的世界，无法抑制的崩溃，他跪在地上大声地哭了出来，断断续续根本听不出内容，旁边的人看他像傻逼，他看自己也像傻逼，想让他说点别的什么话，他这个精神病癫子也完全不会，说到底像丹阳子说的社会边缘人一样，没有文化的人，连伤心也不配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