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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苹果(潘塔罗涅线) (第2/10页)
领,强迫我抬头看他,手指着我的鼻子说:“我马上就要退休了,我费心费力培养你这么多年,至少退休前让我看到你评上主任好吗?” 他似乎觉得自己语气过于生硬,见我没反应,又软下态度,叹一口气:“咱们家就你这一个儿子,别给家里丢人,成吗?” 然后他转过身,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将这件事转述一遍,一声声叹息像拳头一样砸在我心上。 我的眼眶发涩,喉咙里打转了半天的“为什么家属见死者还要申请”终究没问出口,只能无措地抓住软垫边缘: “对不起,爸,我知道错了。” 他良久没说话,挂了电话背对着我有一会儿,才又蹲下来,向我伸出手。 我的眼镜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手里。 05. 仔细想想,这种事以前发生的也不少。 母亲工作很忙,总是需要去各种地方出差,几乎没时间管我,大部分时候我是和冷脸的父亲呆在一起。他从以前就对我的生活表现出极端的管控欲,他安排我的作息,节制我的饮食,甚至限制我的交友。 以父亲的观点来讲,我深入接触的人必须要先经过他的筛选。他是那道隔着我和现实世界的屏障,我通过他了解外界,没有他的准许不能出去。 我童年时偶然读到了长发公主的故事,第一次读就感觉自己的经历被具象化,我把这件事当作笑话讲给父亲听,他却发了大火,让我不要看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我被吓到溜回房间蒙上被子装睡,第二天醒来,看到书柜里的书全换了样子。 不能交往不三不四的人,不能看不三不四的东西。 父亲变相的圈养我,我认为自己是他随时可以抛弃的宠物,可他却一次又一次说我是他最重要的人。 所以他用剪刀剪断朋友送给我的风筝,把他们用黑色塑料袋装起来,说我不需要这种东西。但是我好在乎,于是我去翻垃圾桶,还没把那包风筝拽出来,父亲就把我和垃圾桶一起掀翻在地。他把哭喊的我从地上抓起来,狠狠抽了几巴掌。 我彻底噤了声。父亲捧着我的脸,将眼镜戴在我肿胀的脸上,抱紧我。 他说他爱我。让我别这样对他,他不喜欢。 06. 做我们外科这一行的,时常会遇到年轻人打架。这个年龄段,火气大,有点儿磕磕碰碰很正常,闹大了就是前脚进医院看病,后脚跟着警察做笔录。 只是我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钟离。分不清是因为钟离看着温文尔雅,不像会打架的那种类型,还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两未来不太可能有交际。总之,我看到他和他女儿进来时,挺意外的。 他倒是跟我打了招呼,只是一张脸还是很臭,像一只随时要炸的火药桶,不知道现在给他测一下血压,我们医院的仪器会不会爆炸。不过看见钟离这副模样还挺稀奇,也不知哪尊大佛能把他惹成这样。 我的好奇心十分钟后就得到满足,他的丈夫很快也进来。我记得之前登记时注意了一下,那个男人好像叫若陀,一脸凶相,接触下来脾气却还好,嗯……至少比我现在正在给打针的这位好多了。 我用棉签按住针口时,看了一眼旁边的若陀,又看了看他一脸担忧的女儿,低声对钟离说:“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打架啊?” 可能是我的语气太自来熟,搞得他对这种老友一样的关怀有点儿愣神,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神色柔和一些,也低着声回应我:“我烦的很。” 他的声音不算软糯,反而低沉,但此时嘟嘟囔囔带着鼻音,听起来像撒娇。 好吧。其实我不该管他,他算我长辈,又有照顾那么多人的经验,很明显比我更能管好自己的事情。可他每次见我都是一副委屈受伤的模样,好像旁人一碰他,他就要像陶瓷一样碎一地。 这使我天然有一种责任感,我是该关照钟离的,他很需要我这个朋友。 钟离再来换药时,给我带了南街的糕点,说感谢我之前格外照顾他。 这次换我愣住了,问他为什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牌子的。他说,之前早上上班几次遇到我去店里买早餐,猜想我应该很喜欢他家。 我居然忘了市医院和他家化工厂有一段是顺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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