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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回到家后陆琰一阵旋风般冲进卧室，车钥匙、包包、墨镜丢了满地，她还是有点疑心今天发生的一切纯粹是出自自己的臆想，谢绝阿姨的午餐提议后一个人在房间自言自语了很久（……）。

    卸了妆又顺便洗了个澡，家政阿姨二度敲门，问她什么时候吃晚饭，大小姐看了眼手机，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微信多了好几条未读信息——李益清居然又找她签名，被舅舅舅妈知道了他就等死吧；实验室的报销单？这个一会儿再看；嗯？凌听什么时候给她发了消息？不等她坐起来细看他说了什么，一通来自北京的电话打断了思绪。

    大概是看她一整天没回消息，李成蹊干脆来电确认各项事宜，顺便通知她玛丽丸已经进入了一期临床测试阶段。

    金主爸爸果然喜笑颜开：“那最快什么时候能上市啊？”

    “这个不好说，总共四期临床试验，快的话一两年就能结束，如果不顺利可能需要七八年。”他刚下班不久，站在出租屋的小厨房里炖鱼汤，滚滚水汽拂过面颊，像情人的手和眼，“……现在说这个好像有点早，但是陆小姐考虑过上市之后的事吗？”

    陆琰愣了一下：“上市之后？”

    白大褂当然是不允许带出实验室的，除了工资、奖金、各项补贴以及逢年过节的礼品套盒，财大气粗的金主额外给每个员工多做了两身工作服，一身夏装衬衫配领带，一身秋冬穿的厚风衣，胸口统一绣着她名字的首字母。李成蹊看着衣挂上穿了好几年的LY工作服，边低头搅弄鱼汤边说：“就是，玛丽丸做出来之后实验室怎么办，大家担心可能会丢饭碗，这几天都在讨论这个。”

    对面啊了一声，他的心也仿佛跟着收紧了一下，好在下一秒大小姐霸道又嚣张的反问直冲天灵盖：“你在说什么梦话？草莓味结束之后还有玫瑰味啊！”

    “……”

    “而且你不是说最快也要一两年吗？”

    不等他找到舌头回话，浴室门刷的拉开，李先生对湿淋淋的林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把火关小，然后就势背过身去：“那行，那下周一我就这么和他们说了。”

    直觉她今天心情很好，挂断前李博士多嘴问了一句：“今天出去玩儿了？”

    陆玛丽顿时有种被踩中尾巴的心虚感（？），半天才跳着脚回说：“……不许打听老板的私事！”

    通话结束后林宇擦着头发抱怨热水器加热速度太慢，这房子有些年头了，因为地段好，虽然只有四十平，租金却实在称不上便宜。李成蹊不肯在衣食住行上委屈自己，差不多的家具、家电搬进来的时候都更换过，因此此时只是笑了笑：“晚上喝鱼汤，给你下包米线？”

    一个人住的时候不觉得挤，突然多了一个人，四十平一下子不够用了。林宇应了一声，起身想去厨房帮忙，被李博士赶三赶四的拒绝。今年是她本科毕业的第四年，山沟沟里走出来的小土鳖早就已经脱胎换骨——发色一定是当年最流行最时髦的，衣着得体、香水优雅，十指美甲从不间断，就连名字都从烂大街的‘林雨’改成了浩瀚寰宇的‘林宇’。

    他忽然想到她名字的首字母也是LY，与不着调的金主爸爸相同。

    “你说我就留在北京怎么样？”吃着鱼汤米线，林宇忽然说，“正好，等你落户我们就领证，省的隔着山长水远，见一面都不方便。”

    他放下筷子，迟迟没能吐出那句到嘴边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