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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

    年末平芜市迎来一场鹅毛大雪，位于最北部的昭落村最为寒冷。

    木制房屋的内墙在雨雪常年侵蚀中脱落，院内槐树被连日的积雪压弯，窗户难以抵挡不冷冽的风寒。

    床榻上的女人咳个不停，疲惫的眼神难见光彩眼窝深陷，脸颊被在寒风的侵蚀下冻的通红，身上盖着两三床被子却依稀可见因为咳嗽而被迫弓起的弧度。

    俞枝尝过水温后，从床头柜里掏出所剩无几的药片掰开放到手里，“妈，您就听我的，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咳咳，枝枝，咳，都是mama不好，mama给不了你好的生活条件，这么多年让你跟着我受苦。你把我的手机拿过来，我给你找个地方，听妈的话你跟他走。”俞欢抬起枯瘦的手指帮俞枝擦拭眼角的泪水。

    听到母亲的话，她哽咽着摇头，“女儿不走，mama，枝枝不走。枝枝很听话的，你别不要枝枝。”俞枝抱住艰难依靠在床边坐起的母亲。

    俞欢心疼女儿，却还是重复道，“枝枝听话，把mama手机拿过来，我给你找个去处。”

    即使俞欢如今形同枯槁，依旧能从她的五官看出昔日的光彩，她年轻时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

    而现在十六七岁的俞枝，和她当年相比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有多少异性虎视眈眈。

    之前她在时，尚可庇护一二。如今，俞欢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想为女儿找个落脚的地方，免得走她当年的老路。

    见母亲主意已决，俞枝只好把手机递给她。她拨下那个熟悉的号码，三秒钟后电话意外接通，俞欢嗓音嘶哑道，“陈舟，你把我们的女儿带走养大，让她好好读书。”

    对面的男人嗤笑一声，“呵，我们的女儿，俞欢，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在村里被人骑生下的杂种。”

    俞欢没有理会他的侮辱，为了女儿的前途一向软弱的她难得硬气反驳，“当年你送我的婚书我还保存着，还有你和枝枝的亲子鉴定证书，你应该也不希望让你的太太收到这些吧。”

    “行啊俞欢，本事见长学会威胁我了，放心女儿我会替你养的。”多年经营陈舟早已掌握主动权，俞欢的信别说是寄到他家里，连昭落村都出不去。不过对于俞枝，他自有别的安排。

    电话被陈舟挂断，她最后一次望向俞枝，“枝枝，听mama的话，和陈舟走。好好读书，去外面看看，你才有更好的未来。”

    话音未落，俞欢的手从床沿垂落。

    俞枝不可置信的把指尖放在她的鼻尖下，反复确认是否还有微弱的呼吸。

    这么多年，俞枝曾听村里人提起过陈舟，那个她素未谋面的生父。

    俞欢和陈舟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惜初中毕业后她的外公外婆就不再让俞欢继续读书，被迫进入工厂打工养活一家人。

    母亲悄悄攒下工资的一部分，接济陈舟读书。而陈舟如愿考上大学，因他外表俊朗读书期间有不少女孩子追求。

    以至于后来陈舟在学校谈着一个家境优渥的女朋友，回到老家又哄骗俞欢和他一次又一次发生关系。

    毕业后，陈舟选择和大学期间恋爱的女友结婚，拿出一笔钱扔到俞欢的面前，告诉她“从今以后，我们两清。”

    陈舟甚至把还钱这件事提起告知俞欢的父母，他们赶来把他留下的那笔钱悉数拿走。

    没过多久，俞欢发现自己怀孕的事情。想要流产却被医生告知，流产后很难再孕。两厢抉择下，俞欢最终决定生下孩子。

    在这个不大的村庄，未婚先孕这件事被人不齿，俞欢的父母怕被人戳脊梁骨骂和她断绝了关系。

    然而不论有多艰难，母亲从未想过让她放弃学业早早嫁人。她好像从不在乎村里人的辱骂，却不忍心俞枝被欺负一句。

    俞枝被母亲去世的悲痛压的喘不过气，她仿佛失去悲伤的本能，只是麻木的处理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