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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他尚且清醒。“为什么?”他咬着牙发问,枪尖指向那个浑身浴血的男人。他的眼睛明亮而清澈,盛满愤怒、恐惧,以及被人打碎幻梦的无助。 “为什么要我来偿还罪责?” 第二次,他逐渐对这一切感到疲倦。他跪伏在男人的尸体上,长枪贯穿那人的胸膛。又一次,他赢了战斗,但他没有胜利。“为什么?”他低声向那具不死的尸体发问。 “为什么要你来付出代价?” 第三次,他的意识已经混沌不清。他看到自己的影子与男人的交叠在一起,灭顶的痛楚与快感将他撕扯得支离破碎。他的身体guntang得像在燃烧,却仍着魔般弓起脊背,渴望从另一具躯体上汲取更多热量。他感到身后的人俯身咬住自己的颈侧,霎时间皮开rou绽,他却仰起头颅发出濒死般的悲鸣。“为什么?”在昏沉之中,他听到自己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向着虚空发问。 “为什么命运要将这一切加诸你我?” —— —— —— —— —— —— 在星际间流浪久了,连时间的概念也会变得模糊。 他曾拜访某个永夜的城市,那里的居民热爱狂欢,晶灯与激光总是将漆黑的天幕分割成光怪陆离的碎片。喧闹的一日有时仅持续几个标准时,有时则长达几个标准日,狂欢散场才是结束的标志。原住民对这飘忽不定的生活习以为常且乐在其中,偶然停留的旅人只能在心中估算光阴已流逝几何。 他也到达过一次晨昏轮转仅数百次呼吸的荒凉星球,建筑低矮破败,居民脆弱短寿。半硅基半碳基的生命托举着冰冷的矿物从他腿边匆匆而过,意欲献给他们早已锈蚀的王。碳基的躯干不过百个本地日便会腐烂成泥,硅基的装甲瘫痪在地,被某个新生者继承,然后再度踏上前人未竟的朝圣之路。飞船因意外迫降,他与另外数名乘客困于此地,直到公司的救援舰搜索到他们的求救信号。他几乎以为自己在那里待了一整个琥珀纪,但搜救人员告诉他,他们的飞船仅仅消失了二十四个标准日。 宇宙繁华而空旷,瑰丽的奇景与未知的恐怖并存,他深知这一切,但他的远行仍在继续。不是远征,更不是旅行,他只是不断地行向远方。换乘一艘又一艘飞船,前往不知名的目的地,他唯一的指引是远离故乡。 孑然一身。 自睁开双眼之时起,“丹枫”这个名字便笼罩着他。狱卒称他为龙尊,同族斥他为罪人,所有人都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清醒时他得到的只有无尽的规训与刑罚,在沉眠中他也得不到片刻安宁。他像孤魂野鬼附在另一个人身上,透过那人的眼睛看那些不属于他的同袍、至交,品尝他们的喜怒哀乐。 他所接受到的一切信息都想要摧毁他。他们看不见他。他们看见的是丹枫。他们不要他。他们要的是丹枫。 他感到恐惧,本能地竭尽全力反抗、呐喊。他为自己取名丹恒,告诉每一个人“我不是他”,即使这只能招来更多的叱责与怒骂。他阅读每一本能够得到的书,用自己的眼睛与思绪构想整个世界。他甚至尝试过用自伤的方式阻止自己入睡,以此抗拒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 他的故乡憎恨着他,重获自由的代价是流放。他一言不发地接受判决,登上离开的星舰。 还不够远。 离开仙舟之后,他几乎认为自己已经得到安宁。他将面貌略作伪装,隐去自己惹人注目的龙角与长尾,藏起与生俱来无法剥离的力量,如同一尾游鱼滑入大海。仙舟之外的世界广阔,无人在意他的过去,也无人再提起那个名字。除了深夜梦回时依然会淹没他的那些记忆,他以为自己已与旧日作了了断。 直到那个令他感到熟悉的男人从夜色中悄无声息地走出,手中的利刃将毫无防备的他捅了个对穿。 他堪堪躲过本来直刺心口的那一剑,击云与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