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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ma(无H) (第3/3页)
钢琴,一个戴着窄框眼镜,看起来不友善的女老师会在每个傍晚过来,教meimei弹钢琴。《致爱丽丝》,到《野蜂飞舞》。meimei常常边练边哭,手被教鞭抽得通红,来找她要安慰(因为去mama那里不会得到安慰)。她就对着meimei的手吹气,想起偶尔听见老师和mama的谈话:“她很有天赋。”所以她说:“青青,只要足够努力,就没什么做不到的。” “可是我不喜欢弹钢琴!” “唔,但你很擅长啊,你可能不喜欢钢琴,但是钢琴喜欢你呢。”不像她,钢琴不喜欢她,音乐也不喜欢她。 meimei的脸颊鼓起来,吸了吸鼻子说:“好吧,那我坚持一下。”meimei一直都很听话,是个乖孩子。有时候她担心meimei太乖了,有点笨,所以格外照顾meimei。这个功能几乎成了定义“姚银朱”的一部分。 “那绝对是一种服从性测试。”很多年后,她的好友在互诉衷肠时告诉她,“还有阿姨的洁癖导致你也很洁癖,哦不对,都有点强迫症了我说真的。” 她的脑海中浮现闲暇时,mama总在做着扫除的背影,那最接近“寻常母亲”的一面。“做人要保持干净整洁。”这几乎是mama会说出口的唯一的教条。“把不需要的东西扔掉,把难看的,乱七八糟的收拾好。”就像她们的生活一直在被某个东西监视。小时候,她认为是那尊观音像,那红色的蜡烛与深夜的火光,看起来并不慈祥,会引起她的恐惧,让她想要臣服。 即便后来她不住在mama的房子里了,被监视的感觉也没有减轻,以及保持完美的强烈愿望,确认是否行驶在正确轨道上的恐慌。“超我凌驾一切的表现。”她每隔一段时间,就和那个朋友聊天,聊着聊着开始转向自我剖析,“大他者的凝视。” “说点人话吧,”那个朋友抗议道,“因为你害怕自己变得不完美,变成了需要清扫的垃圾,也被母亲扫掉。” “啊,也可以这么说吧。” “但是,”朋友吸了口烟,在大腿上的笔记中画素描,画的可能是她们对面的街景,“‘父亲是专制的魔王,母亲是好意的傻子’,没有了父亲的母亲,会变成父权的性转代言人吗?” “我不觉得。”她觉得mama也并非是“父亲”的性转版,如果说父亲的管教是“你不应该怎样做”,母亲的管教会是“如果你这么做,那你就能够获得什么,以及如果你没有这么做,那你失去的一切都要由你自己负责”。 就像捡起路上的一粒粒狗粮的小狗。 另一方面,对情绪的理性分析通常会起到反效果。她并不能从中获益,甚至也得不到什么,她知道自己的家庭如何运行,知道其中的权力结构,然后,就只是这样了。她做了小小的反抗,大学时期,到处鬼混,把自己变成母亲眼中的“垃圾”,对她坦言“你就算把我清除掉我也无所畏惧”,最后还是在波折中回到“正轨”,让自己变得再度整洁。 因为毕竟是爱mama的。没有什么复杂的理由。mama毕竟也是爱她的,以一种或许不正确的方式,以清扫掉她多余的部分,为她选择人生的形态的方式。她完全相信这点。她知道mama也不想要自己的人生,不是为了让孩子变得和自己一模一样——这通常是父亲会对孩子有的想法——而是为了让孩子变得和自己完全不一样,不要经历她经历的苦头,不要犯她犯过的错。大概两种都是错的,但她找不到第三种方法,所以算了,就这么着吧。毕竟现在,她拥有完美的生活,令大多数人都艳羡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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